关闭

举报

  • 提交
    首页 > 人物特写 > 正文
    购物车
    0

    东南西北肥城人

    信息发布者:fcaz18764858345
    2017-07-03 08:19:29   转载

    东西南北肥城人:田纪云

    发表时间:2015-06-04    来源:肥城文明网

    东西南北肥城人:站在改革开放历史大潮的前列——访中国当代改革家田纪云

    Img455645187.jpeg  

      2002年初秋的北京,天高云淡。

      人民大会堂敞亮的办公室里,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田纪云接受了我的采访。

      我久已仰慕这位在中国改革开放24年历史中,担任长达10年副总理、10年副委员长、17年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20年中共中央委员的政治家。一进门难免有一丝紧张感,但他一开口那句“老丁”,一下子就拉近了我与他的距离;接着,他那特有的山东人的豪爽、热情、坦荡,彻底融化了我剩下的那点紧张情绪。

      “请你大一点声。”田纪云用手指着自己的耳朵说,“我有耳鸣症,听力不好。”

      上个世纪80年代初,田纪云进入中南海担任国务院副秘书长时,正是中国改革开放之初,百业待兴。繁重的工作使这位身强力壮的52岁的男子汉感到力不从心。除了参加国务院、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秘书长等诸多会议外,每天都要阅读数万字的材料,还要做大量的协调工作。午间难得休息,就是晚上也要工作到十一二点钟。当时的服务员刘国栋说:“田副秘书长办公室的灯是长明灯。”睡眠严重不足,久而久之,造成失眠。每晚靠服用安眠药入睡,有时一次吃二三片还睡不着,只得吃几次才能进入梦乡。就这样,落下了耳鸣症,至今无法治愈。

      居巴蜀,深刻反思中率先改革

      粉碎“四人帮”不久的1977年3月,田纪云出任四川省财政局局长。早在“文革”前,他就在贵州省任财政厅副厅长。

      “文革”中,四川是个重灾区。真是“天下未乱蜀先乱”,而且乱的既深且广。10年大动乱的破坏,长期“左”倾错误的影响,使四川的国民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素有“天府之国”美称的巴蜀大地,广大民众竟饱受饥饿之灾。1976年,全省粮食总产量为508亿斤;全省粮食平均亩产325斤;农民人均年收入53.6元,比全国农民人均年收入低9.8元;农民人均年口粮369斤,比全国农民人均年口粮低40斤。在“文革”后期,四川一些地方的农村,谁给一个姑娘几十元钱或一二百斤粮食,她就嫁给谁。农业如此,工业也是千疮百孔。1976年全省3000多个县以上国营工业企业,不仅没有给国家上缴分文,反倒亏近1亿元。这样的工农业生产,不可能提供多少财政收入。全省1976年的财政收入跌落到1966年的水平。财政收支连年收不抵支,靠中央补贴过日子。大乱中的四川人民迫切渴望大治。

      省委面对的首要问题是解决吃饭问题。“省委主要领导干部在恢复政治稳定的同时,深入农村进行调查研究,制定迅速恢复农村经济的办法”。省委否定了强迫农民一年种两季水稻再加上一季小麦或油菜的方法,决定1977年恢复传统的稻麦两熟制,减少一年三熟的种植面积399万亩,并把这概括为“水路不通走旱路”。同时在农村放宽政策,提倡多种经营,加强管理,让农民休养生息。结果仅一年时间就大见成效,1977年与1976年相比,全省粮食总产量增长10%,仅稻谷就增产120亿斤;年均每个社员口粮增加了66斤、现金分配增加了9.6元,是近10年未曾有过的新气象。1978年下半年,四川省委进一步放宽政策,将农民的自留地扩大到总耕地面积的15%左右,并支持农民采取包产到组的形式经营土地,后来发展到包产到户。这样,四川与安徽遥相呼应,揭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序幕。

      四川省委在进行农村改革的同时,开始酝酿城市工业经济体制的改革。工业经济体制的改革是放权让利。长期的计划经济体制,将工业企业捆得死死的,窒息了企业的活力。1978年10月,四川省委选择了6个不同类型企业,进行扩大自主权的试点。1979年1月,省委根据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在总结初步试点经验的基础上,制定了扩大企业自主权急需落实的14项政策和措施,并选择了100个单位作为第一批试点。

      这时,省委主要领导人一再指示田纪云和财政局,解决财政困难必须从发展经济入手,广开财源,不能就财政论财政。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又强调财政管理必须按照客观经济规律办事,依靠政策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

      田纪云深知,财政管理体制,是国家行政管理、经济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财政管理体制的改革,是经济体制改革的牛鼻子。从共和国建立以来一直从事财政工作的田纪云,对传统计划经济下财政管理体制的弊端有着深刻的体会。他反思说,几十年来,财政管理体制始终没有突破“统收统支”、吃“大锅饭”这个框框,中央集中过多,地方名为一级财政,实则没有起到一级财政的作用,而且各地财政权责不清。他呼吁对现行财政体制进行一次比较彻底的改革。如何改?他积多年的经验提出了三条:第一,发挥中央与地方两个积极性,重点是扩大地方财政的自主权;第二,明确划分中央和地方财政的收支范围,使地方有权有责;第三,保证财政管理体制的连续性和稳定性。田纪云还提出改变财政工作的指导思想,即变财政工作者由“理财家”为“经济家”,要从开源及促进经济发展来增加财政收入。

      田纪云尖锐地批评了国家对全民所有制企业那种僵死的管理体制:“长期以来,国家对全民所有制企业采取统收统支办法,利润全部上缴,支出上边给,亏损国家补。这种办法的主要弊端在于没有体现社会主义的物质利益原则,使企业失去了内在动力。”“这样就影响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也影响了财政收入的增加。”他提出了这样的观点:“社会主义企业是建立在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的相对独立的商品生产者”,应该在“国家计划指导下扩大企业的自主权,保证其应有的相对独立的经济地位和相应的经济利益,使企业成为具有强大生命力的经济细胞,能动地发展生产,创造越来越多的社会财富。”“文革”中,将“商品经济”与“资本主义”相提并论,并实行围剿。田纪云将社会主义企业视为相对独立的商品生产者,这在当时是相当先进的观点。

      田纪云十分赞成并积极支持省委改革的思路。他和财政局为扩大企业自主权,增加国民收入献策尽力。他提出,“扩大企业财权是扩大企业自主权的核心”。

      粉碎“四人帮”后,省委号召各县兴办“五小工业”,为农业服务。田纪云和省财政局为支持“五小工业”的发展,调动企业改善管理和扭亏增盈的积极性,突破传统财政管理体制的束缚,制定了实行小生铁定额包干、小水电以电养电、“五小工业”企业实行利润分成等经济政策,经省委同意后实行。结果在当时这种合理而不“合法”的政策调动了企业的积极性,促进了“五小工业”的发展。1978年与1976年相比,小生铁产量增加了110.23 %,平均单位成本下降了19.18%;小水电发电量增长19.5%,实现利润翻番。

      这期间,田纪云和省财政局在财政税收政策上出台了部分促进经济发展的措施。如:对新办的社队企业和城镇集体企业三年内免征所得税;对集体手工业增长的所得额减半征税;对代用品烤酒适当降低税率;对一些政策性亏损的产品实行定额补贴。这些政策措施收到了明显的经济效果,有效地促进了工农业生产的迅速恢复和发展。

      特别是在扩大企业自主权的试点中,在田纪云主持下,省财政局出台了使企业和职工的物质利益同上交利润相挂钩的一些具体政策,使企业有了利润提留权、自筹资金扩大再生产权、多提留固定资产折旧费权、销售部分产品权和计划外生产权、外汇分成权、灵活使用奖金权等自主权。这些政策初始遭到了一些人的非议,认为是把国家财政收入切了一块给企业。田纪云用“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水涨船高”的比喻说明了一个道理:从眼前看是把国家财政收入切了一块给企业,但这样则调动了企业增产增收的积极性,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和国民收入的增加,结果不仅补偿了切出的一块,而且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国家财政收入。由于较好地解决了长期以来“统收统支”、吃“大锅饭”的问题,调动了企业和职工的积极性,企业经营状况迅速好转,省财政收入连年大幅度增长。1979年,扩权试点中的84家地方工业企业,总产值比上一年增长14.69%,比全省地方工业的平均增长幅度高出3.01%;实现利润比上年增长33.02%,比全省地方工业的平均增长幅度高出6.89%;上交利润比上一年增长18.97%,比全省地方工业的平均增长幅度高出4.81%。从这84家地方工业企业增加的利润在国家与企业的分配看,国家得61.76%,企业得38.24%,国家所得大大高于企业所得。商业系统试点企业呈现出同样的情况。

      对亏损企业,田纪云和省财政局提出、经省同意,实行定额包干或计划包干、节约分成的办法。这个办法调动了企业扭亏增盈的积极性,效果显著。四川省食品公司的经营亏损连年急剧上升,1977年达到9000多万元。从1978年实行这个办法,到1979年就扭亏为盈,全年实现利润1800多万元。四川省农垦水产企业从“文革”初期的1967年以来连续十多年亏损,而且数额越来越大,成了一个“老大难”。从1978年开始逐步推行“财务包干,三定一奖”办法,亏损迅速减少,到1979年底,已转亏为盈。

      1979年7月,四川省100个扩大自主权试点企业生产上升、利润增加的喜讯传遍全国、传到北京。国务院副总理兼经委主任康世恩敏锐地感觉到,这是改革现行的“统收统支”财政管理体制的一次勇敢的尝试,对打破“大锅饭”有着重要的意义。在对企业扩权有争议的情况下,经委党组毅然决定在成都召开全国工交工作会议,推广四川省企业扩权的经验。康世恩在会上指出:扩大企业自主权,“这是一个大政策,势在必行”,这样做,“解决了目前许多企业中存在的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赢利亏损一个样的问题”。田纪云在会上作了发言,介绍财政工作如何支持工农业生产和改革。他充满信心地说:“逐步调整国家、企业、职工之间的分配关系,打破‘统收统支'的局面,恢复社会主义企业作为相对独立的商品生产者的应有权益,这个正确的方向是不能动摇的。”在这次会议上,田纪云的名字从改革前沿的四川开始走向全国。

      会后,康世恩组织制定了《关于扩大国营工业企业经营管理自主权的若干规定》和《关于国营企业实行利润留成的规定》等五个改革管理体制的文件,经国务院批准后在全国有计划地组织试点。扩大企业自主权,揭开了中国工业企业体制改革的序幕,也揭开了中国城市经济体制改革的序幕。

      入中枢,呕心沥血推进改革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由于10年“文革”的大破坏,加之粉碎“四人帮”后华国锋推行的“洋冒进”,中国国民经济比例严重失调,经济建设面临着财政困难、资金不足的严重问题。1979年国家的财政赤字达到170亿元,1980年为127亿元。当时的中国政府,就像支起一口锅过日子的家庭,入不敷出,欠债度日。1979年4月,中央决定对国民经济进行调整,并制定了“调整、改革、整顿、提高”八字方针。调整国民经济的过程,实际上是探索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道路的过程,也是推动改革开放的过程。

      就在调整经济、启动改革开放的1981年2月20日,田纪云调任国务院副秘书长、国务院机关党组成员,分管经济工作方面的事情。1983年6月,田纪云被任命为国务院副总理兼秘书长,同时兼国务院机关党组书记、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副组长,协助总理处理经济方面的工作,并具体组织改革开放措施的实施。

      田纪云刚到国务院,总理就怎样解决财政困难问题给他出了个题目:如何生财、聚财、用财?他经过深思熟虑,很快就上交了一份生财、聚财、用财的意见。此后,田纪云进行了大量调查、研究,于1982年初发表了《解决当前财政困难的几点看法》。他认为,要解决财政问题,增加资金积累,最根本的途径是大力发展生产、提高经济效益。而当时的有效办法是挖掘企业的潜力。他举例分析说,全国财政收入占工业产值的20%,这个比例大大低于1957年的44%、1965年的33%的水平。如果将每百元工业产值提供财政收入的比例提高三个百分点,那么国家一年就可以增加150亿元的收入。他指出,要挖掘出这巨大的潜力,具有决定意义的是合理调节中央同地方,国家同企业,国家、企业同个人的经济利益,调动各个方面的积极性。接着,他详细阐述了如何处理好国家同农民、国家同企业、企业同职工个人、中央与地方的分配关系。田纪云认为,仅仅依靠国家财政解决资金不足的困难是不够的,应该大胆利用外资,有计划地开发内资。他专门指出,有的人关于银行储蓄存款不能用于扩大再生产投资的观点是不全面的,“因为这些资金就总体而言是有物资作保证的,并作银行钞票的发行”,他提议发行适当数量的国债券。这些意见陆续被中央和国务院采纳。

      由四川到全国扩大企业自主权的试验,给企业带来很多好处,所以受到企业普遍欢迎,很快就在全国推开了。在扩权中,“利润留成”是国家和企业一对一地讨价还价,这样不够规范,加之企业之间苦乐不均,难以形成平等竞争。还有一个问题,按企业隶属关系分配上缴利润,造成条块分割,使中央和地方不能有一个固定的收入来源。所以必须寻求一个统一的规范的办法,既使企业间能够平等地竞争,又使中央和地方有一个固定的收入。于是,就出现了“利改税”,即把企业向国家上缴利润改为按一定税率上缴税金。自1979年以来,国家就在有关省、市的部分企业和少数几个行业中进行“利改税”的试点。到1981年,全国参加“利改税”试点的工业企业已达456个。试点初步显示了优越性,1981年与1980年相比,这456个工业企业总产值增长2.5%,销售收入增长8.9%,实现利润增长18%,上交国家税费增长13.6%。

      田纪云到国务院工作后,积极推进“利改税”。在进国务院不久的1981年7月13日,他就与另外一个人在《人民日报》著文呼吁改革税收。其中提出“利用划分税收的办法,替代以划分企业利润为基础的分级财政体制”。1982年6月,田纪云向国务院领导人提出了进一步完善财政体制的建议。他认为1980年以来实行的“划分收支、分级包干”的财政体制,对社会经济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但需要完善。如何完善?他建议分两步走,第一步对现有办法加以完善,第二步向“利改税”过渡。对于“利改税”,他说“这是我国财政体制改革的方向,它既有利于国家利用税收这个经济杠杆,加强对宏观经济的控制,保证国家财政资金的稳定增长,也有利于真正扩大企业的自主权,贯彻把经济搞活的方针。但由于目前实际存在的价格体系不合理,行业之间、企业之间赢利水平过分悬殊等客观因素,全面实行‘利改税'确有困难,可考虑采取过渡性办法,为逐步向‘利改税'过渡创造条件”。

      自1983年1月,按国务院决定实行第一步“利改税”。第一步“利改税”是“以税代利,税利并存”,即企业上缴55%的所得税,剩下的45%则根据企业的不同情况确定企业留多少、上缴国家多少利润。这时,有些人心存疑虑。田纪云等著文阐述了“利改税”的优越性:第一,有利于建立和完善国营企业的经济责任制,把企业的责、权、利密切结合起来;第二,有利于减少地方、部门由于自身经济利益强加给企业的不必要的行政干预,逐步解决各级对企业因利益划分而形成的所有制观念;第三,有利于完善中央和地方的分级财政体制。他同时针对有的人担心国营企业由上缴利润改为交税会改变全民所有制性质的疑问,回答说“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因为它仅仅是国家积累资金的形式的改变,并不会改变生产资料所有制的性质”。不久,田纪云又单独著文回答了一些人提出的问题和疑虑。历史证明,任何一项改革,首先碰到的是观念上的碰撞。

      1983年实行一年的第一步“利改税”,获得了明显的经济效果。实行“利改税”的工业企业总户数占赢利企业总户数的88.6%,完成产值比上年增长9%,实现利润比上年增长10.9%。这些企业将增长利润的61.8%上缴国家,38.2%留下。实践表明,第一步“利改税”,既确保了国家的大头,又保证了企业的合理收入,而且初步控制了个人消费基金的过快增长。

      这时,田纪云针对第一步“利改税”存在的缺陷,不失时机地推动实施第二步“利改税”。他再一次回答了企业实行“独立核算,自负盈亏”会不会影响企业所有制性质的疑问,排除了企业实行第二步“利改税”后利益受到影响的担忧。他从“利改税”这一政策出发,站在改革的战略思考的高度指出:“我国城市经济体制的改革,尚处在探索阶段,总体改革模式和走什么路子,尚未完全形成。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这就是要充分注意发挥市场调节的作用,特别是要注意充分运用各种经济杠杆的作用,促进企业结构和产品结构的合理调整,提高企业素质和经济效益,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加快四化建设的步代。”1984年5月28日,田纪云专门就实行第二步“利改税”答《工人日报》和新华社记者问。从1984年10月1日起,按国务院决定,在全国国营企业实行“利改税”的第二步改革。自此,国营企业只向税务局缴税,结束了向财政部门缴利的历史。第二步“利改税”,保证了国家财政收入的稳步增长,使企业从新增利润中得到较多的利益,从而增强了自我改造、自我积累、自我发展的能力。

      田纪云到国务院后,很多时间是在第一线搞调研。仅1982年11月30日至12月28日的29天中,他率领12个人的国务院赴鲁、豫、川调查组就跑遍了山东、河南、四川三省的5个地区、15个县,召开各类座谈会33个,走访农户76家以及一批商店、学校,还请各地帮助他们对100个生产队长和100个专业户、重点户进行调查、征求意见。返京后,他们向中央和国务院写出了《关于农村形势问题》、《关于农村商品流通问题》和《关于供销社体制改革问题》等三篇调查报告。至今阅读这些调查报告,还会感到生动的语言、严密的分析、深邃的思想所散发出来的力量。这些调查报告对中央和国务院领导人了解新情况、总结新经验、解决新问题起了重要的作用。后来 ,田纪云谈到自己在国务院工作十余年的感受时,伸出两个指头说:“最基本的有两条,一是必须坚持改革开放,二是必须坚持实事求是。”一个领导者,不了解下情,怎么能够实事求是呢?!在国务院工作期间,田纪云走遍了全国的省、市、自治区,至于考察了多少地、县,就难以统计清楚了。

      1985年9月24日,中共十二届五中全会在北京举行。全会增选田纪云、乔石、李鹏、吴学谦、胡启立、姚依林为中央政治局委员。这时中央政治局由22人组成。全会增选乔石、田纪云、李鹏、郝建秀、王兆国为中央书记处书记。这时中央书记处由11人组成。56岁的田纪云进入了中国核心领导层!

      田纪云进入政治局和书记处后,担负的任务更重了,除原来分管的经贸工作外,政治局又确定田纪云分管农业和农村工作。不久后的12月25日,胡耀邦在召开调整后的中央书记处会议上说:“在培养干部方面,我们六年走了三步:选拔、锻炼、进领导核心。下一步如何培养?一要老同志支持,二要个人努力。”他还语重心长地告诫新进领导核心的同志:第一,要努力提高驾驭全局的能力,要多拿出点时间思考全局的问题,要熟悉全局的情况;学会支配时间,读点书,马列主义、中外历史、政治经济学、文学等,都要读一点。第二,要发扬处理问题、解决矛盾的好风格,一是要光明正大,旗帜鲜明,坚持真理;二是身体力行,模范带头。对于胡耀邦的告诫,十六七年后的田纪云还记忆犹新。就是在此次会议上,确定胡启立主持书记处会议,田纪云协助万里处理国务院的日常工作。

      1986年1月6日和9日,中央书记处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中央机关干部大会,号召中央党政军机关的全体党员、干部在端正党风中做全国的表率。6日这天,在胡耀邦作了《中央机关要做全国的表率》讲话后,田纪云作了《关于当前经济形势和经济体制改革的问题》的讲话。这是一篇代表他个人观点的讲话。他首先论证了中国“经济形势的主流很好,是建国以来最好的时期之一”的论断。他引用了老工人的话说:“没有想到经过十年动乱之后,国家能这么快地安定下来;没有想到‘文革'留下的经济的烂摊子,能这么快地被收拾好;没有想到十亿人口的大国,人民生活能提高得这么快。”这三个“没有想到”,生动地说明了中国改革开放引起的巨大社会变化,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接着解释了经济生活中出现的某些新的不稳定因素解决的情况及发展前景,又回答了人们普遍关心的物价和价格改革、社会成员收入差距、对外开放等问题的情况和看法。他最后讲了进一步搞好改革的几个问题的认识,鲜明地提出,中国的改革,是社会主义的经济体制改革;改革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要正确处理改革中出现的各种矛盾和问题。

      他在讲话将结束时讲了这样一段话:“改革主要将带来的是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经济体制,但不可避免地也会出现某些消极的东西。”“不能由于改革过程中出现某些消极因素就对改革产生怀疑和动摇。改革是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又无固定模式可循,尽可能地避免或减少无误,特别是避免出现大的失误,是应该的,也是可能的,但一点失误不出现很难办到。改革中出现的问题,只能通过进一步完善改革来解决,决不能走回头路。我们一是要坚持改革的原则方向,发扬积极创新的精神,大胆地、勇敢地探索前进,同时在实际的改革步骤上采取谨慎从事的态度,以保证全面改革的成功。”这段话,充分展示了田纪云作为一位改革家的原则性和策略性。

      中国在长期传统计划经济体制下,由于忽视价值规律,忽视市场的作用,价格体系很不合理,一是管理太死,价格不能灵活反映市场变化,二是价格结构严重扭曲。中国经济体制一开始改革就呈现出两条主线,一条是价格改革,一条是企业改革。从1979年到1984年9月的价格改革,主要是调整价格,以初步改变特别突出的价格扭曲状态,同时试行放开一部分小商品和农副产品价格。

      1984年10月20日召开的党的十二届三中会会,通过了《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决定》第一次提出了中国社会主义经济是“公有制基础上的有计划商品经济”;决定经济体制改革的重点由农村转向城市。《决定》对价格改革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表述:价格是最有效的调节手段,合理的价格是保证国民经济活而不乱的重要条件,价格体系的改革是整个经济体制改革成败的关键。

      田纪云深知价格体系的改革是整个经济体系改革成败的关键。他说,价格体系不合理,影响经济效益提高,不利于经济体制改革,不利于实行对外开放政策,非改革不可。但改革要坚定不移、慎重初战、务求必胜,要走小步,走一步看一步,“摸着石头过河”,总的是“坚持改革,稳步前进。”改革要掌握“进行结构性调整,产品价格有降有升;生产资料价格上涨而造成的成本增高部分基本上靠企业内部消化;确保广大城乡居民的实际收入不因价格的调整而降低”三个原则。他对中央提出的“调改结合,稳步前进”的价格体系改革方针做出了贡献。

      从1984年10月开始,价格体系改革以放开价格为主,让大部分商品价格在市场中形成,重点是放开大部分农产品和部分主要工业消费品价格。1985年改革价格体系迈出的步子比较大,1986年和1987年迈的步子很小。这两年中,中国经济学界有人主张绕开价格改革,或者将价格改革往后推。这期间,为了稳妥,对工业商品实行了两种价格,计划调拨部分由政府定价,上市部分实行市场调节。同一样东西两种价格,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双轨价格”。“双轨价格”中的市场这一轨,打破了指令性计划一统天下的僵死局面,使经济生活出现了生机,使价格形成机制市场化取到了重要进展。但“双轨价格”也带来了经济秩序的混乱,为权力与市场的恶性结合提供了物质基础。社会上出现要求改革“双轨价格”的呼声。

      1987年11月召开的中共十三大上,田纪云依然是政治局委员。在1988年3月产生的新的一届政府中,田纪云依然是副总理,分管农业、商贸和经济特区等方面工作。1988年岁初,经过认真思考的田纪云对价格体系改革提出了建议,他指出:“我们必须在价格体系改革上有所作为,要千方百计突破这个难点,攻克这个堡垒。机不可失,时不待我。这个问题越拖对改革越不利,越拖越积重难返,其结果只能是推迟改革的进程。”一位改革家的忧虑跃然纸上!田纪云还提出自己经过深思熟虑后的一个观点,即中国经济体制改革中最为棘手的问题,“是如何冲破几十年来所形成的僵化的机制和思维观念的束缚,逐步将市场机制引进到经济生活中来,逐步改变人们的思维方式,建立计划与市场内在统一的体制,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公有制这个为资本主义所不可能具有的优越性,使社会主义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他说,这也是对中国改革能否成功地到达彼岸的考验。

      1988年夏季,中央决定实行价格体系改革“闯关”。但由于种种原因,“闯关”未成,转入治理整顿。

      中国农村改革到1984年,一时普遍出现“卖粮难”。当时,中央和国务院对粮食估计过分乐观,认识不够清醒,以致采取了一些不适当的措施。加之其他原因,1985年粮棉等大宗农产品产量较大幅度下降。

      田纪云每年总是抽出相当的一部分时间,深入农村,深入基层,走村串户,与农民交谈,与基层干部座谈,听取他们的呼声和意见。从东海之滨到青藏高原,从三江平原到天涯海角,无不留下他的足迹。他每年多次主持召开各种形式的农村工作或专业工作会议,研究农业和农村工作。田纪云深知农业的关键是粮食,粮食是基础的基础。当时中国粮食的需求量不断增长,但可供数量有限,而且增长后劲不足。他全力以赴抓农业发展,抓粮食生产,着力抓稳定基本政策、深化农村改革,把改革与发展结合起来;努力增加对农村的投入;大力发展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同时,发挥科学技术在农业发展中的作用;推进农业综合开放。田纪云十分重视推动农村科技进步。他提出将农业、科技、教育结合起来,他说这是实现农村“小康”的最根本的途径,没有农科教的结合,就没有现代化。田纪云花费巨大的精力推进农业开发,提出“农业综合开发,一是对现有的中低产田进行改造,提高产出率,二是开发利用新的农业资源”。1988年安排黄淮海平原、三江平原、松辽平原等11片地区为综合开发区。1989年,又在四川、湖北、湖南、江西、宁夏、内蒙古、海南及黄河口三角洲等9片地区立项进行开发。这些项目,计划四年内改造中低产田近400万公顷,开垦宜农荒地67万多公顷,营造农田防护林网5.33多万公顷,治理草场10万公顷。建成后,将新增粮食近1250万吨,棉花近20万吨,油料50多万吨,糖料1200万吨,肉类30万吨。“七五计划”期间建设的第一批商品粮基地县,1987年和1988年粮食产量比建设前的两年增长近400万吨,而且绝大部分是商品粮。

      经过全党努力,到1989年,全国粮食生产结束了连续几年徘徊的局面。1989年到1991年的三年间,整个农村经济获得了持续高速的发展。

      1993年3月15日,李鹏在八届人大第一次会议上作《政府工作报告》时说,自1988年到1992年的五年间,“农村经济全面发展,结构逐步调整。农业总产值平均每年增长4.9%,粮食生产摆脱了一度徘徊局面,连续四年获得丰收。粮食储备增加,增强了以丰补歉的能力。经济作物和农副产品全面增长。‘菜蓝子'工程的实施,保证了城乡居民的副食供应。乡镇企业保持旺盛发展势头,五年间产值增长二倍,现已吸纳农村劳动力一亿多人,成为国民经济的一支重要力量。植树造林、水利和农田基本建设取得新进展”。1992年7月11日,美国《侨报》的记者说:“中国农业有两次历史性大跨越:第一次是70年代末开始的以家庭承包经营为基础的农村经济改革;第二次是近年来农村掀起科技兴农热潮和大规模农业综合开发。后一次跨越是以提高单位面积产量和新增生产能力为特点。”

      关键时刻,无私无畏坚持改革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的国内、国际环境是严峻的。“六四”风波不仅造成了严重的政治、经济损失,而且使中国在国际上受到某些抵制和制裁。苏联的解体、东欧国家的剧变,使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遭到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挫折。在这种情况下,遭到批判和否定的“左”倾思想又出现某种程度的回潮。他们针对中国的改革发出质问,是“推行资本主义的改革,还是推行社会主义的改革”?

      “六四”风波之后,不赞成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观点又冒了出来,说什么“政治上的自由化来源于经济上的自由化,经济上的自由化来源于农村的家庭承包”,“三资企业是和平演变的温床,乡镇企业是不正之风的风源,农村承包制是集体经济瓦解的根源”,企图改变改革开放以来形成的一些重大决策,扭转中国改革的大方向。

      “六四”风波之后,田纪云反复讲这样一个观点:“四项基本原则是我们的立国之本,改革开放是我们的强国之路”,为坚持改革开放鼓与呼。

      1989年10月,在讨论为党的十三届五中全会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治理整顿和深化改革的决定》时,田纪云做了《要保持政策的稳定性、连续性》的发言,申明了自己的观点。

      在谈到治理整顿时,田纪云说:“经济过热、速度过高是不能持久的,在经济过热、增长过猛的情况下,采取紧缩的措施,理顺关系,这是必要的。现在,在基本建设规模、消费基金得到有力控制的前提下,必须把生产搞活,把企业搞活,不然的话,有效供给立即就会减少。”

      在谈到政策的稳定性、连续性时,田纪云说:“10年来,我们许多重大的战略决策都是小平同志作的,也是向原来的中央常委汇报请示的,有些重要的措施都是集体研究的。当然由于各人具有的地位不一样,因此责任大小不同。但是,现在回头来看,不能说我们的基本政策,我们的重大措施好像都是出了什么多大的问题。我的观点就是,成绩大家都有一份,问题呢,也都有一定的责任,责任大小不同而已。所以,我觉得不能够采取下届否定上届,你否定我、我否定你的做法。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群众根本不信任你。现在在干部思想上,在群众心理上,有许多疑虑。对这个问题我们还需要认真对待。”

      对一些重大政策问题,田纪云坦诚地谈了自己的建议。他说:“农村的承包决不能动摇,八亿农民如果稳定不住,一夜之间就要发生大的问题。企业承包,要采取审时度势、因势利导的方针,在改革的实践中逐步探索完善承包的办法。”关于财政承包问题,他说:“逐步地提高两个比例,是完全对的。但是,用什么办法,是从地方现在碗里的东西挖一块给中央呢,还是从今后的增长部分中中央多拿呢,在今后新开辟的财源当中中央多拿呢?这是两种思路,我主张后者。”关于乡镇企业和私营、个体企业问题,他说,“根本问题是如何加强管理问题,引导他们的资金向扩大再生产投入,限制个人的过度消费”;“乡镇企业垮下来,我们也就没有了速度”;“不能把乡镇企业视为私人企业”;“在坚持公有制为主体的同时,允许适度地发展私营企业和个体经济的方针还应当坚持,不要动摇”。

      田纪云的发言,表明了他坚持改革开放、忠于广大人民利益的思想,表现了一位政治家无私无畏的坦荡胸怀。

      党的十三届五中全会,顶住了“左”倾错误观点,明确宣布农村以家庭联产承包为主的责任制等一系列基本政策稳定不变。正由于这样,才安定了农民的心,稳住了农业生产,从而稳住了经济的全局。此后,田纪云把发展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完善双层经营体制作为深化农村改革的重点,把发展商品经济放在农村经济工作的重要位置,把依靠科技进步作为振兴农业的战略措施,把进行的农业开发作为攀登农业新台阶的战略措施,把引导乡镇企业继续健康发展作为农村经济工作的重要任务,把加强县级工作作为推进农村深化改革的重要环节,全力推动农业发展、农村进步。

      “树欲静而风不止”。党的十三届五中全会后,为要在农村是坚持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还是把农民重新纳入合作化轨道的问题,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斗争。有人攻击田纪云是“新形势下的‘小脚女人',犯了‘恐合症'”。1991年11月召开的党的十三届八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农业和农村工作的决定》,为这场争论作了结论。这个有十大部分四十条的《决定》,总结了20世纪80年代农村改革和发展的成就和基本经验,分析了当时农村的形势,明确了90年代深化农村改革和农村经济发展的方向和任务,在中国农村改革史上占有重要一页。田纪云在全会上作了《关于稳定农村基本政策的几个问题》的发言。这篇仅6600字的发言,观点鲜明地阐述了三个重大问题:(一)坚定不移地稳定以家庭联产承包为主的责任制,稳定党的农村基本政策,是稳定大局,进一步推动农业发展的最基本因素。(二)坚定不移地加强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建设,完善双层经营体制,逐步发展集体经济。(三)坚定不移地发展乡镇企业,是农民奔向小康、农业现代化、农村工业化的必由之路。这个《决定》,使田纪云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不久,他在广东说:“关于农村的政策问题,党的十三届八中全会作出了全面系统的阐述。虽然在八中全会前,对这个问题一直有争论,今后恐怕还会有争论,但是,我看大局已定。现在要改变农村这个发展方向,我看就是有人想干也办不到,要历史的车轮倒转很困难。现在农村的改革正像长江之水滚滚东流一样,要倒流是不可能的,最多是掀起一些浪花,起点波折而已。”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在不久后发表的著名的南方谈话中赞扬党的“十三届八中全会开得好,肯定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不变。一变就人心不安,人们就会说中央的政策变了”。

      在一些思想极其僵化的人对改革开放提出了姓“社”还是姓“资”的问题,对党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产生了动摇的情况下,88岁高龄的邓小平于1992年1月18日至2月21日视察了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发表了重要谈话,后被称为南方谈话。 南方谈话,阐明了党的基本路线不能动摇的道理,阐述了社会主义的本质,指出“左”倾思想的严重危害,要求抓住机遇、发展自己。南方谈话传回北京、传到全国,立即引起了普遍的重视和巨大的震动。人们把谈话誉为“把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推向新阶段的又一个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宣言书”。3月9日至10日,中央政治局专门召开全体会议,学习邓小平南方谈话,并以讲话精神为指导,全面思考中国改革和发展的重大问题和战略部署。田纪云看到南方谈话后,十分兴奋。他在山西,在国家经贸部,在广州,在深圳,畅谈学习南方谈话体会,推动人们的思想解放。他高度评价南方谈话的意义,“小平同志这个谈话,可以说是在关键时刻,讲了一系列关键性的问题,是一个加快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步伐的纲领性文件,具有重大而现实的意义”,“这个谈话,可以说是当代中国历史的最强音”。他在讲到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不能改变,一百年都不能改变,谁要改变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老百姓不答应,谁就会被打倒时说,“小平同志为什么这样尖锐地提出这个问题呢”?“我理解有两上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因为这条路线是已被实践证明是正确的路线,是适合我们的国情、符合全国人民的意愿、深受广大人民衷心拥护的路线。只有沿着这条路线走下去,我们国家才能发展,国力才能增强,人民生活才能富裕;而只有经济发展了,国力增强了,人民生活改善了,国家才能稳定,才能防止和平演变,中华民族才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有人不拥护,甚至采取各种办法,明的暗的,企图否定和改变这条路线”。他指出,贯彻这条路线,要正确处理好积极和稳妥、计划和市场、稳定和改革与发展、内资和外资、财政资金和信贷资金、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等关系。他在谈到邓小平“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的告诫时,深有体会地说,“由于‘左'的积习很深,改革开放的阻力主要来自这种积习”,如果不真正解除“左”的思想束缚,“那么就很难长期坚持党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他专门阐述了邓小平称赞的深圳精神——敢闯、敢干、敢于探索。

      1992年4月25日,田纪云应中央党校之邀,作了题为《中国农业和农村的改革与发展问题》的报告。整篇报告,以改革开放的精神,回顾了80年代农村的改革和发展;分析了90年代面临的新形势;阐述了如何稳定党在农村的基本政策,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指明了在20世纪末中国农村实现“小康”的潜力、路子与保证。当他讲到“简言之,农村的改革使农村得到了‘自主'、‘自由'、‘实惠'。‘自主'、‘自由'、‘实惠',这是我们农村改革最基本的最实质的东西,也是被农民视作命根子的东西”时,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当他列举了“左”的种种表现后,尖锐地指出“在领导层摆脱‘左'的思想的束缚,是一个重大的课题。如果不敢触动它,不去触动它,改革开放就无非是空谈一阵子。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改革开放能否持久,要划一个问号”。“在消除‘左'的影响的时候,特别要警惕那些风派人物。这种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有机会就跳出来反对改革开放。这些人一旦掌握了国家大权,对国家,对人民都将是一种灾难”时,会场上静得几乎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这篇报告,为新的思想解放注进了强音符,很快传出党校,传到北京,传到全国,引起了极大反响。

      人大十年,竭尽全力推动依法治国

      1992年10月召开的党的十四大,最主要的功绩之一是明确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田纪云在十四届一中全会上再次当选政治局委员。翌年3月,全国人大八届一次会议召开,田纪云当选为第一副委员长,乔石当选委员长。5年后,田纪云在党的十五届一中全会上当选政治局委员,并在第二年3月九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连任第一副委员长,李鹏为委员长。田纪云在全国人大工作期间,除了继续关注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外,主要精力放在研究探索中国民主法制建设和依法治国方面。

      八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将加快经济立法作为第一位的任务,目标是在任期内大体形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法律框架。第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的主任务,是为到2010年形成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奠定良好的基础。田纪云十分重视立法工作,他认为立法工作还不完全适应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的需要。他说,市场经济,是法治经济、规范化的经济,既要加快立法的步伐,使立法的进程同改革的进程相适应,又要注重提高立法的质量,使制定的法律符合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符合中国的实际情况。他主张加快立法步伐。如何加快立法?他说,要以改革的精神立法,一是明确立法的指导思想,即立法同改革开放的进程相适应;二是进一步完善立法体制;三是大胆吸收和借鉴世界各国立法程序和经验。他将很大的精力倾注在民主法制建设和推动依法治国上。

      田纪云主张人大在加强立法工作的同时加强监督职能。他说,我国法制建设中存在的突出问题是一些地区和部门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甚至以权代法、以权压法、以罚代刑,人民群众对这些问题很有意见,所以,人大要加强执法监督,进一步改进和加强对“一府两院”的工作监督。

      田纪云对许多地方人大常委会根据宪法赋予的权力开展的对“一府两院”工作的评议、对人大选举或任命的干部的述职评议,给以充分肯定,大力提倡。他称赞浙江省的“两项评议”工作有成效,而且积累了经验。当有的人提出对干部的述职评议与“党管干部”的原则有矛盾时,他反驳说,人大对选举或任命的干部进行述职评议,仅仅是对其执法、勤政等工作表现作出评价,这种评价一般是很全面的,对被评议者是一种鼓励和鞭策。这种反映人民呼声的评议,比纪检部门、组织部门找干部谈话作用大,而且也为党委正确使用干部提供了一个重要方面的根据。他高屋建瓴地指出,对人大选举和任命的干部进行监督,是人大监督的一个重要内容。而人大的监督权,从根本上说,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力,是人民行使管理国家权力的重要体现。他进而指出,监督制度,是现代民主政治的一个主要支柱,它对保障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是不可少的。1995年12月31日,田纪云在汕头视察工作时,要求人大常委会在实施监督权方面把腰杆子再挺硬一点!

      1997年11月7日,田纪云在上海市同人大常委会领导人举行座谈。当谈到“两项评议”工作时,他的一段话入木三分,语惊四座。他说:“现在看,这个评议是成功的。如果全国人大常委会一年能够评议国务院的一两个部长,评议你的成绩、你的缺点和提出对你的希望,那影响就不小。评议不等于就要罢免,一般地说都是鞭策多,有些问题是防微杜渐,提出来要你注意。这和党管干部的原则在根本上是一致的。应该说这是置公仆于主人的监督之下的一个很重要举措。不然,公仆就离主人太远。有一年,欧洲一个议会代表团来华访问,他们向我提出一个问题,说他们的官员怕议员,议员怕选民,然后问我,你们的官员怕什么?我说,我们的官员怕领导,这样对外说虽然不是很得体,但这是事实。我们的有些官员离人民太远。应该让他们离人民代表近一点嘛。如果我们对有些高级官员真正有点监督,让他们接受点人民的监督、人民代表的监督,就不至于离人民很远,像陈希同,如果有点监督,不至于这样。”

      田纪云针对许多人大代表给全国人大常委会提意见说实施监督不够这一情况,坦诚地说:这有思想认识问题,比如在人大工作的同志本身勇气不足,怕得罪人,怕越轨,不敢进行监督;被监督者的承受能力弱,只能听赞扬的话,不能听批评的话,这种积习根深蒂固。也有工作问题,主要是缺乏经验。恐怕还有政治体制方面的问题。而监督问题的根本解决,则有待于政治体制改革的深化。他针对每次代表大会都有不少议案要求制定监督法,诚恳地告诉大家:监督法研究、起草工作从第六届人大即彭真同志任委员长时就着手进行,七届人大万里同志任委员长时也在继续努力,八届人大乔石同志任委员长也花了不少工夫,但至今仍难出台。从我个人来讲,对制定监督法也作了一些研究和考虑,现在看,在目前条件下,要制定一个名副其实的监督法,也难。

      田纪云一再指示加强法制教育,增强全社会的法律意识和法制观念。他深刻体会到,加强法制教育,对于中国这样一个有着长期封建社会历史、缺乏民主法制传统,“人治”观念根深蒂固的国度来说,显得更为重要,任务也更为艰巨。

      2002年9月,即将离开全国人大常委会工作岗位的田纪云,怀着政治家的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畅谈了自己对依法治国的思考。他告诫说:“必须清醒认识到,我国的法制建设特别是执法现状并不令人满意。当前,从不少地区的情况看,有法不依、执法不严、以言代法、以权压法、徇私枉法的现象实可堪忧。这个问题不解决,党的十五大确立的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的基本方略将成为空谈。”他回顾了共和国成立以来“人治”的历史,告诉人们以言代法、以权代法的教训是极为深刻的。他一语中的地指出,民主、法制的问题,从根本说,是个政治体制问题;当今中国,依法治国,重在依法治权、依法治官,而不是治老百姓。

      采访就要结束了,秘书李尊敬送给我一本学术杂志——《中共党史研究》2002年第4期。杂志的首篇文章就是田纪云撰写的《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是转引自《理论动态》第1567期。此前,我已经从不少报纸、刊物上读到了该文的摘要。这篇文章,是他根据自己的亲历、体会,总结中国二十多年来改革开放的宝贵经验之作,他科学地概括了改革开放历程中的“五个抛弃,五个确立”:

      抛弃唯意志论和“两个凡是”,确立解放思想、事实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思想路线。

      抛弃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路线,确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集中力量发展社会生产力的正确路线。

      抛弃僵化的计划经济模式,确立走市场经济的康庄大道。

      抛弃单一的公有制经济模式,确立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的格局。

      抛弃重“人治”轻“法治”的错误倾向,确立实施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的基本方略。

      我们瞻望未来,该抛弃的还要抛弃,该确立的还应确立。历史就是在“破”与“立”的改革中前进!

      临道别时,田纪云一字一字地坚定地说:“改革开放不可逆转!我坚信这一点。” (丁龙嘉)


    打赏捐赠
    0
    !我要举报这篇文章
    声明 本文由村网通注册会员上传并发布,村网通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村网通立场。本文如涉及侵权请及时联系我们,我们将在24小时内予以删除!